迪恩沖薩姆和米迦勒攤了攤手, 道：“惡魔凈化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夠辦到的事情，這嘴先堵著，等過去三四個小時再讓他說話。”

迪恩記得薩姆凈化克勞利用了差不多八個小時，克勞利實力不強, 但他當時已經是地獄之王。眼前這個惡魔布雷迪就是個小卒子, 興許能夠被凈化克勞利的時間短一點吧。

迪恩不確定地想道。

想了想, 迪恩將高價買來的教廷主教念誦《聖經》的錄音磁帶放進錄音機裏, 並將公放狀態的錄音機端端正正地擺在惡魔布雷迪的面前。雙管齊下，迪恩希望惡魔的身心都能夠得到凈化。

阿門。

做完了這些，迪恩拍了拍手,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作為唯一一個不需要供血的人, 薩姆肩負著為大家采買食物的重任。在小教堂中待了四個小時後, 聽了一耳朵惡魔充滿了惡意怨恨的咒罵後, 薩姆就開車去了一趟最近的城鎮上, 按照迪恩的強烈要求, 買了漢堡和派。

回程的時候, 一只黑色的烏鴉發出嘎嘎的刺耳叫聲, 一頭撞上了impala的擋風玻璃上。

薩姆猛踩急剎車，慣性的作用下, 薩姆的身體前傾, 然後被安全帶勒回到原處。

震蕩中, 薩姆的腦袋嗡地一聲, 淩亂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不要緊, 我們可以再找一頭地獄獵犬, 由我來殺了它！”迪恩竭力表現得平靜且無所謂，“再找一頭，我現在就去調查新聞。”

“不。”薩姆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那個小房間裏響起。

迪恩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他想要發怒，卻竭力將怒火壓下。薩姆清楚地看到，他拿著紙條的手正在微微顫抖著，榛綠色的眸子裏滿是不甘，還有一點竭力隱藏的恐懼。

“我沒能通過測試。”

薩姆忽然明白迪恩為何會生出恐懼的情緒來，因為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道：“但是我通過了。”

——我通過了測試。

“剩下的，由我來。”

“……由我來關閉地獄之門。”

“先生，先生。”就在薩姆神情恍惚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車外響起。薩姆扭過頭，是一個穿著皮夾克的中年男人。許是看到薩姆的車子突兀地停在路中央，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所以過來詢問一下，看他需不需要幫助。

薩姆定了定神，慢慢地搖下車窗。他看向車外的男人，道：“我很好，謝謝。”

“不，先生。”中年男人認真地看向薩姆，濃重的黑色瞬間盈滿男人的雙眼，那是惡魔的顏色。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惡意：“你不好，薩姆·溫徹斯特，你——”

惡魔的話戛然而止。

一把黑色的短刃半截沒入那個惡魔的喉嚨裏，刃尖透過頸骨，直接斷了他的聲音，了斷了他的命。

惡魔身體僵硬著倒在地上，露出身後荒林中聚集而來的人們。

或者說，惡魔們。

刺穿了喉骨的短刃倏然消失，覆又出現在薩姆的手上。

薩姆推開車門，平靜地看著呈扇形漸漸聚攏而來的惡魔。在薩姆的眼中，肉眼可見的黑色力量凝聚在這一片區域的上空，朔風陣陣，帶來的是地獄特有的血與火的氣息。

薩姆睜著深棕色的眼眸，眸底深處，與迪恩相同的榛綠色漸漸暈染開來，轉眼盈滿了薩姆的眼瞳。

【？？？血脈侵蝕度，65%】

從上一個世界沾染而來的不知名血脈對他靈魂的侵蝕從未停止過，薩姆試過很多手段，始終無法凈化那個血脈。每一日，那個血脈都在侵蝕著他的靈魂，從未停止過，有時候還會向前躍上一大截。

薩姆靜下心研究了兩回後驚愕地發現，血脈侵蝕從不會停止，各種凈化手段無法減緩侵蝕的速度，而情緒的失控，尤其是憤怒悲傷這樣激烈的情緒，能夠加快血脈對他靈魂的侵蝕。

就迪恩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薩姆根本沒有辦法清空自己的情緒，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情緒沸騰著成為那個血脈侵蝕他靈魂的燃料。

薩姆不安過，可隨著時間流逝，讓薩姆清楚感覺到那個血脈在他體內奔湧著化為他的力量後，薩姆忽然意識到——沒有什麽不好。

這是力量。

薩姆冷冷地看向眼眸漆黑的惡魔們，手指合攏，手中短刃的刃尖微微壓低些許。

這是他能夠屠盡惡魔怪物的底氣。

所以，這沒有什麽不好。

公路兩側枯枝上，大批停駐在上的烏鴉驀地發出一聲聲粗糲的嘎叫，它們猛地振開羽翼，近乎倉皇地飛離了這裏。

與此同時，一個惡魔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猛地撲向了薩姆。

薩姆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

將戰場拉到樹林裏。

直到此時，薩姆的腦中還在冷靜地計算著。

不能讓這群垃圾傷害到impala，那可是迪恩的心肝寶貝。

……嘖。

距離樹林十幾裏開外的海濱小教堂中，守在迪恩身邊的米迦勒微微擡頭，清冷的藍眸平靜地看向窗外，他低聲開口道：“來了。”

惡魔陷阱中，迪恩擡手看了看腕表，失去血色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距離下一針還有十分鐘的時間，不能讓惡魔毀掉他這一次的試煉儀式。

因為迪恩沒有辦法重開一次試煉。

薩姆離開的時候，迪恩剛給惡魔布雷迪紮了第四針。初始跟之前三針一樣，迪恩並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情況。他身體的虛弱是前兩次試煉的後遺癥，目前失血200ml根本不值一提。可當鐘表的分針走過大半表盤時，迪恩忽然感覺到了體內鮮血的沸騰與燒灼。

迪恩楞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純凈血液終於壓過惡魔汙濁鮮血，開始發揮效力的緣故。明明是離體的鮮血，偏偏在凈化惡魔的時候，他感同身受地體會到了被凈化的難受。

除了難受以外，迪恩還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循著鮮血的連接匯聚到惡魔布雷迪的身體裏，可能是生命力？

迪恩不由慶幸薩姆出門買食物去了，沒有看到他此時的狼狽。可感知著自己身體的痛苦，迪恩又止不住地想道，上一世薩姆飽受痛苦的時候，迪恩甚至沒能陪在他的身邊。

迪恩的腦子結結實實地亂了一會兒。

然後，是米迦勒的警告。

惡魔來了。

距離下一針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迪恩有預感，下一管鮮血註入惡魔布雷迪的體內後，就是惡魔被凈化的時刻。

第三項試煉即將成功。

米迦勒看了一眼迪恩，從一旁桌子上的拎包裏翻出一把三英尺長的短劍。劍身上用紅色的顏料繪制著以諾語的咒語，這是米迦勒前段時間自己做的，雖然短劍的工藝很一般，但米迦勒相信自己親手繪制的符文咒語。

“待在這裏。”米迦勒吩咐道，他握著短劍就走向門口。

“邁克。”迪恩下意識開口。

“待在這裏，迪恩·溫徹斯特。”米迦勒下頜微擡，藍眸銳利，“這不是為了你。”

米迦勒擡手推開了教堂大門。

“惡魔本就該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教堂的大門轟然關閉。

迪恩用力地抓緊手腕上的表，喃喃道：“快一點，再快一點。”

教堂外，以克勞利為首的惡魔們聚集在這裏。哦，除了惡魔以外，還有一個讓米迦勒追蹤多年卻無果的存在。

“哇哦。”克勞利打量著走出教堂的米迦勒，以著他變成惡魔的年紀，自然不認得這位大天使，但這並不妨礙他用著調笑的口吻說道：“溫徹斯特的走狗嗎？”

米迦勒微微瞇起眼睛。

“小子。”克勞利的笑容裏帶著隱隱的殺氣，“我沒空跟你一個小嘍啰廢話，讓迪恩·溫徹斯特出來。”

被當做小嘍啰的米迦勒目光冷凝，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紅眼惡魔的底氣是從哪裏來的。

克勞利不認識米迦勒，不代表他抓來的人不認識。

雙手掛著鐐銬的矮小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教堂前的米迦勒，他的榮光被惡魔以著巫術與惡魔的手段所禁錮，使不出一點力量來。按理說天使來到人間會寄居在人類的皮囊中，不管天使的真身是什麽模樣，他們在人間所能夠展露出來的形態唯有人類的模樣。

但是！眼前的米迦勒分明就是他原本的模樣，俊美如煌煌之日，哪怕沒有刻意展現出高傲的模樣來，他們站在這裏便高其他天使一等。

他們這群大天使，從來都是如此。

這樣的姿態曾讓他羨慕，但當他為了避開那些大天使的搜尋而躲在人間後，那些羨慕憧憬的情緒就變成了嫉恨。

“米迦勒……”曾任天堂書記員的梅塔特隆喃喃著道。

“邁克爾？”克勞利挑眉看向梅塔特隆，“你認識這個家夥？”

梅塔特隆一個激靈，他猛地瞪向克勞利，一反之間被惡魔抓住後低調順從的模樣，他的雙眸灼灼，氣勢驚人地吼道：“蠢貨！”

克勞利：“？？？”

“他是米迦勒，大天使米迦勒！！！”

梅塔特隆咆哮道，他的眼中忍不住泛起恐懼來。

被惡魔抓住的天使，是天堂的恥辱。

之前的梅塔特隆可以泰然以對，不吝拿出自己所知曉的一切來換取自己的存活——一個為了躲避其他天使的追捕而躲在了人間的天使，能有多少驕傲！在某些時刻，他不介意識時務一些。

可現在站在他眼前，高高在上看著他淪為階下囚的是米迦勒，是大天使長米迦勒，無論是壓在心底深處的憧憬敬意還是浮上心頭的恐懼不安，都讓梅塔特隆無法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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